[南方都市報]王老吉：悠悠百年，長作嶺南之茶
發布日期：2014/01/25
日期：[2014年1月24日] 版次：[RB16] 版名：[白話廣州] 稿源：[南方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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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吉涼茶，系道光八年(1828年)由廣東鶴山人王澤邦所創嘅涼茶品牌，最初經營水碗涼茶鋪系喺十三行靖遠街。王老吉系廣東涼茶始祖，涼茶系廣東人不可或缺嘅生活元素。王老吉醫好咗清代廣東瘴癘疫情、林則徐嘅水土不服以及一代代廣東人嘅四時感冒。今次，記者去到位于北郊江村嘅藥廠，同王老吉嘅文化部經理邵仲剛同埋兩位已經退休嘅老職工杰叔、梁姐，一齊傾傾王老吉186年嘅歷史故事。 本性：老實使得王老吉 南都：王老吉系涼茶始祖，到而家已經有186年歷史。最早嘅時候，涼茶系咪叫涼茶？ 邵仲剛：王老吉嘅，就系一直叫涼茶。嚴格嚟講清朝甚至明朝或者更早時候嘅人可能都有用藥茶清熱解毒嘅習慣，只系當時唔叫涼茶，亦冇咩品類、品牌嘅概念，所以冇流傳落來。而王老吉涼茶至今已經有186年歷史，亦系最早形成并一直傳承至今嘅涼茶品牌。廣東系涼茶文化嘅發源地，廣東人一提起涼茶必定會第一時間想起王老吉，所以王老吉被公認為涼茶始祖。 南都：關于“王老吉”字號嘅由來有兩個講法，一個系話當時嶺南一帶瘟疫流行，二個系話林則徐嚟廣州禁煙，身體唔舒服，王澤邦嘅藥茶方子幫佢醫好咗個病。究竟呢兩個講法邊個先系真嘅呢？ 邵仲剛：其實兩個講法都同王老吉有關系，只系時間唔同。1828年，當時廣東好多地方有瘟疫，王老吉涼茶系治療百姓瘴癘疫情嘅處方。后嚟林則徐嚟廣東嘅時候系1830年代，王澤邦已經從鶴山搬咗嚟廣州，當時林則徐身體唔舒服，人哋介紹佢飲王老吉涼茶，解咗佢呢個頑疾。呢度系兩件唔同嘅事，但系涼茶就一樣都系嗰味。當時林則徐送咗個葫蘆銅壺，上邊有“王老吉”三個字，嚟自官方嘅，好似權威啲咁，以為呢個時候先至有呢個字號，實質上民間一早就已經用嘎喇。之所以叫“王老吉”，系因為王澤邦小名叫阿吉，民眾好親切咁叫佢王吉，后來佢就索性將間涼茶鋪取名叫王老吉，呢三個字都好吉祥。 南都：王老吉涼茶針對嘅病，系嶺南呢邊比較普遍嘅濕熱同感冒。 梁姐：今日嚟講，可能唔算得咩大病，但系嗰陣時條件落后，好易釀成大病。天氣潮濕又炎熱，進一步就容易引起嚴重流行性疾病。道光年間嗰場瘟疫，按而家嘅講法，可能系屬于流感，但當時系冇藥醫嘅，冇西藥，只系靠飲啲藥茶，王老吉特別有效啲咁解嘅啫。而且藥茶嘅處方都系嶺南本地嘅山草藥，有佢嘅特色，一方草木治一方病。 南都：王老吉一開始就已經系水碗涼茶鋪嘅形式？ 杰叔：系，1928年王吉嚟廣州，就喺十三行靖遠街開鋪。當時廣州一口通商，十三行嗰邊好近長堤，有好多碼頭，好多碼頭工人、黃包車夫、疍家、小販呢啲勞苦大眾，王老吉涼茶鋪開頭主要都系服務呢啲下層人士。一碗涼茶好平嘅，一兩文錢，冇錢甚至可以唔收錢。 南都：王老吉喺涼茶包裝上嘅改革非常早，“涼茶包”喺十九世紀就已經有喇。 邵仲剛：出涼茶包，當時王老吉系最早創新包裝嘅水碗涼茶鋪，十九世紀中葉。以前凈系喺鋪頭飲，當時嘅名氣已經好大，基本上好多人飲一劑就已經藥到病除嘎喇。但系如果你下次想飲，或者你想整多劑，又要過嚟鋪頭。如果想攞返屋企，或者拎遠啲，點辦呢？王吉就發明咗第一代嘅茶包，呢種茶包相當于系執好一劑藥，配好曬，可以畀你拎返屋企煲嚟飲，正系應眾要求喇。有咗涼茶包之后，產量大咗，亦都可以銷出外面，王老吉嘅名聲傳播范圍就更加廣闊喇。 梁姐：清末因為好多人走私，海關就有好多限制同檢查，但一講系王老吉，海關就免檢，當時嘅王老吉系暢通無阻嘅。 南都：“老老實實王老吉，四時感冒確使得”呢句話好深入民心，點嚟嘅呢？ 梁姐：呢啲都系民間口碑嚟嘎。以前嘅王老吉基本上冇做廣告，就系門口掛幅對聯。積累落嚟嘅口碑，唔系靠廣告，而系靠百姓口口相傳。一方面王老吉涼茶確實系可靠使得，另一方面王吉份人又好老實。整整下就變咗句諺語，“老實”一路以嚟都系個褒義詞嚟嘅，呢個王吉，做人又老實，做生意又老實。但系到1990年代之后，講老實就好似系蠢嘅代名詞，而家唔興講“老老實實王老吉”喇。但系我哋自己都仲系堅持呢樣嘢，做藥嘅，始終都系要老老實實。 低迷：日侵遭毀與文革損傷 南都：王澤邦辭世之后，王老吉好似分咗家？ 邵仲剛：王老吉喺第二代嘅時候已經分咗家，到第三代就香港、澳門、廣州都有好多王老吉嘅分店，全部都系王家后人，家族親戚間仍然經常來往，但系經營互不干涉，各有各做。而香港、澳門嘅王老吉分號后來啲經營都系斷斷續續，只有廣州王老吉持續經營至今。 南都：王老吉喺抗戰時期曾經畀戰火燒毀？ 邵仲剛：冇錯，1940年代嘅時候，王老吉已經有好多涼茶鋪，藥廠喺大德路，間廠燒毀之后，到抗戰勝利后先至重新恢復。 梁姐：重建返之后，生意冇原來咁好，嗰陣百業蕭條，只能夠慢慢恢復，比起最旺嘅時候肯定差啲。解放后，生活安定咗，就開始好轉喇。 南都：到公私合營，本來系王家人自己嘅藥茶廠，變成國有資產，同以前有咩變化？ 邵仲剛：1956年到1965年，王老吉系同其他七間茶廠合并成王老吉聯合制藥廠，國家評估資產嘅時候按照贖買政策買咗王家人嘅資產過嚟。嗰陣時唔講利潤，每年規定幾多定息，一路發落嚟到“文革”前。總體嚟講系比1940年代好好多，畢竟八間廠合并成一間，產量大咗，品種多咗。 南都：“文革”對王老吉嘅影響有幾大？ 邵仲剛：嗰時都唔能夠叫王老吉，1965年成立中藥總廠，按照中藥劑型嘅唔同嚟分廠，王老吉聯合制藥廠生產茶劑，改成“中藥九廠”。王老吉冇自己嘅品牌，商品都只能叫“廣東涼茶”，唔可以叫王老吉，但反而市面上好多涼茶鋪所賣嘅涼茶卻叫“王老吉”，可見王老吉已經成為涼茶嘅代名詞，當時亦都冇品牌同埋商標嘅概念。 梁姐：聽啲老員工講，林則徐送嗰個大銅壺，喺文革前都仲見嘅，喺大德路間廠度。不過后嚟唔知系咪文革“破四舊”嘅時候畀人打爛咗定系畀人賣咗，我哋都曾經追查過，但系無從考究。呢個時期損失真系好大嘎，除咗啲文字資料同一啲歷史包裝材料仲有保留，具體嘅實物真系冇喇。 轉折：涼茶飲料化先驅 南都：王老吉幾時先至開始重新風生水起？ 邵仲剛：廠嘅發展同王老吉嘅發展要分開嚟講。1980年代，中藥九廠改名為羊城藥廠，可以生產其他產品，唔再局限于茶劑，研發咗慢支紫紅丸、霍膽丸、痰咳凈，就算系第一個騰飛喇。1982年，痰咳凈投產之后，市場上供不應求，經銷商系拎住個麻袋攞錢嚟藥廠買藥嘅。到1987年“廣東涼茶顆粒”出咗嚟之后，又系一個飛躍，成為支柱產品。羊城藥廠開始做大，慢慢將啲資源集中喺王老吉涼茶呢一部分，擦亮返王老吉嘅品牌。 南都：涼茶顆粒又系一種全新嘅涼茶包裝形式，佢同以前嘅王老吉有咩唔同？ 邵仲剛：配方基本上一樣，大體仍然系一脈相承。王老吉嘅涼茶有個演變同發展嘅過程，從最開始嘅水碗涼茶、涼茶包、涼茶粉、涼茶精、涼茶顆粒再到涼茶飲料。 杰叔：原來系冇甜味嘅，仲好苦添，苦到打冷陣。到沖服涼茶都系苦嘅，涼茶顆粒先至開始有甜味。1987年做成涼茶顆粒之后，開始大量生產，銷售過億，呢個時候“羊城藥廠”先至叫做威返，產值、利潤都大咗好多。到1990年代嘅軟包裝同易拉罐，又系另一個重要嘅轉變。 南都：從涼茶到飲料，呢個思路系點轉變嘎？ 梁姐：1990年代我哋都有做返涼茶鋪，當時系方便群眾同埋宣傳嘅考慮，真正靠佢嚟賺錢好難。2005年合資之后，就慢慢取消涼茶鋪，集中精力做植物飲料。 杰叔：好多連鎖涼茶鋪，一年可能先做得兩百幾萬。當時重新開返涼茶鋪，只系覺得涼茶鋪成行成市，唯獨冇歷史最悠久嘅王老吉，有啲講唔過去。當時嘅諗法唔系為咗賺錢，只系為咗品牌宣傳，而且都系控制喺一定規模之內。 邵仲剛：其實從1991年咁上下就已經研究同埋推廣植物飲料嘎喇，只不過前十年嘅發展比較緩慢，到2004年先個幾億。但系從1億做到10億，只系用咗三年左右。2005年合資之后，有好多人才加入，形成比較先進嘅發展思路，聚焦資源嚟做飲料。涼茶鋪產值低、產量細，運輸唔方便，對地段要求高，加盟店管理唔方便。2005年遇到嘅，實質上系一個發展思路嘅抉擇問題。時隔咁多年，可以睇到呢個選擇系正確嘅。 南都：你哋都系王老吉嘅老員工，喺王老吉有冇啲咩印象特別深刻嘅事？ 梁姐：我對王老吉歷任廠長嘅眼光好佩服。1979年嘅時候有個講法叫“科技嘅春天”，技術人員唔再系“臭老九”。研究痰咳凈嘅嗰位享受國務院津貼嘅高級工程師邱晨波，本來喺總廠嘅，“文革”畀人打倒，喺星群藥廠度做包裝工，一日到黑將啲藥箱捧嚟捧去，好陰公。1978年，我哋嘅廠長好有前瞻性，已經知道科技人員嘅寶貴，就將邱晨波請過嚟我哋廠，開始研發慢支紫紅丸、藿膽丸、痰咳凈。呢幾種藥出嚟之后，我哋廠先至開始騰飛。以前叫“中藥九廠”，成日畀人叫“老九”，拉尾嘎，1980年代冇人敢話我哋老九喇。仲有就系藥名嘅問題，因為藥品系冇專利嘅，如果當時嘅廠長喺顆粒涼茶出嚟嘅時候，冇將王老吉作為商標名，而家就遍地都系王老吉嘎喇。 杰叔：印象最深嘅事，就系2003年G M P認證嘅時候。因為嗰陣時關系到整個企業嘅生死存亡，啱啱好當時系一個改革期，如果通唔過認證，就冇得生產。你知道以前老企業嘅管理冇咁規范，但系要改變觀念的確系比較困難，要經過長期嘅培訓，做各方面嘅工作。當時全公司上下晚晚加半日班，大家拍硬檔，幫公司渡過呢關。 記者手記 用一草一木留住人心 沿住廣花公路一路向北，王老吉嘅公司同廠區喺廣州北郊江村。晨早嚟到，第一啖空氣，新鮮到令人驚喜。廠區并冇太重嘅工業感，所有建筑目及基本唔超過三層，依山而建，錯落有致。如果唔知道佢系一個廠區，你會以為誤入咗一個賞心悅目嘅園林。 引路嘅員工同我講，對比平時喺外邊跑動，佢更加鐘意返廠度辦公，因為辦公環境實在太舒服。聽企業文化部邵經理講，自從1969年大德路嘅藥廠畀一場大火燒毀之后，當時嘅中藥九廠，就搬咗嚟呢度，一共八萬幾平方嘅地，雖然荒山野嶺，但系而家如果要賣呢沓地，簡直就系不得了。王老吉藥廠對呢塊地并冇過多嘅開發，辦公室同廠房都唔起太高，盡量保持原來嘅綠化，因為臨近流溪河，亦都盡力保護水源。因為王老吉人從來冇因為求發展而急躁，令呢個廠區仍然保有優美嘅環境。對此，佢哋亦特別珍惜。 人同自然之間嘅作用，真系相互嘅。當王老吉人為良好生態而努力嘅同時，因為園林維護得好，一個咁靚嘅自然環境亦都留住好多員工嘅心。杰叔同梁姐退咗休好少返嚟，但系今次因為采訪再返廠，可以感受到佢哋對呢度嘅留戀。梁姐同杰叔回憶起當年搭廠車放工返市區屋企，以前未修高速，曾經試過塞車塞到凌晨4點先返到屋企。而家睇返，反而覺得系好有趣嘅事。都系，今時今日，每日喺高樓大廈或者工業廠房中度過8小時毫無溫度嘅人越嚟越多，能夠喺自然之間工作嘅環境，真系買少見少。可想而知，園林一樣嘅廠區，為王老吉留低咗幾多人，退休返廠嘅杰叔、梁姐，都講起佢哋退休時候嘅不舍。 一個碧草滿園、游魚戲水嘅工作氛圍，令王老吉人都有一種平和同滿足感。王老吉人同王老吉涼茶，似乎喺呢一點上如出一轍，溫和、低調、務實。王老吉之所以深入民心，除咗佢清熱解毒確系使得，仲有嗰句已經成為廣州俗語嘅“老老實實王老吉”。 采寫：南都特約記者 馮璐赟 特別鳴謝：廣州老字號協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