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爭食打假“蛋糕”
發布日期：2002/05/15
本報記者 汪令來
當越來越多的企業在打假上投入越來越多的費用和精力的時候，一種專門提供各式各樣打假服務的調查公司或咨詢公司也正在悄悄興起“打假公司”們以其“專業性”正成為越來越多著名企業的維權“手杖”。實際上，“企業打假”也正在形成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巨大市場，不僅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國內企業參與，甚至也有跨國公司加入戰團
名企：打假需要巨額支出
廣州“笑面狼”咨詢公司正是一個在打假市場迅速“崛起”的典型。“笑面狼”去年初剛成立時只有４個人，但僅僅一年就發展到２０余人，營業額達１１０萬元，其負責人劉殿林信心十足地說，今年的業務還能再翻一倍。
“我們的營業收入，基本上來自為企業服務的顧問費。”劉殿林的解釋，正為他熱衷企業打假作了最好的注腳：圈內的標準是，進行咨詢的跨國公司通常會每月支付２—４萬元顧問費；而每次打假行動，還要另付調查人員每人每小時１５０元的補助，“如果是國外調查公司，這個數字會是１００美元。”
有人開始為接受服務的跨國公司們算賬：類似的市場調查公司，廣州有數十家，“全國至少還有三四百家”。
對這種民間會計師的“義務估算”，絕大多數跨國公司并不領情。相反，他們對打假費用諱莫如深，理由是“涉及公司的財務秘密”。
但寶潔卻是例外。寶潔公司專業打假律師姚紅軍說，每年用于打假的花費約一兩百萬美元。但在另一場合，寶潔一位副總裁透露的卻是三四百萬美元。一些熟諳打假的專業人士認為寶潔仍有保留：寶潔每年都有五六百次的打假行動，平均每天有近兩次打假；寶潔每年因假貨損失約１２億元人民幣，以假貨標值１／１０為打假費用的國際慣例計算，１億元不算多。
以此類推，每年因假貨損失約在３．４億元人民幣的聯合利華，業內人士估計其打假費用也在千萬元數量級。而在包括寶潔和聯合利華的“中國外商投資企業協會優質品牌保護委員會”（ＱＢＰＣ）中，另外還有７４家跨國公司。對于這些公司，一個公認的估測是：平均每位成員的年打假支出，“至少在四五百萬元以上”。
調查市場：跨國公司也來爭食
在跨國公司中，寶潔公司無疑打假的“急先鋒”———早在１９９２年，也就是登陸中國的第五年，寶潔已開始著手打假。
姚紅軍律師說，在寶潔打假行動最初只被當作一種“副業”：由各地銷售人員搜集假貨信息，然后向當地執法部門舉報。但很快，隨著假貨數量的增加，“身兼兩職”的銷售員開始不堪重負。
１９９３年夏，寶潔放出風聲：如有人能查出假貨來源，寶潔將提供一切費用并予重獎。一位張姓廣州青年當即前往“試水”，摸清藏在順德的制假源后，張分別向寶潔和執法部門作了舉報，結果大獲全勝。在那家大型制假窩點被摧毀后不久，以張名義注冊的廣東第一家調查公司———“精銳咨詢”宣告成立。
寶潔也似乎從中獲得某種靈感：改變策略，將產品打假交給當地的一些專業咨詢調查公司經營。這一直延續到１９９８年。最多時，有６家本地調查公司同時為寶潔服務。
但局面由于平克頓公司———一家國際著名的安全保衛公司的出現而徹底改變。１９９９年，也在平克頓為寶潔服務一年后，后者辭掉了所有本土公司，全部打假業務由平克頓獨家打理。
為什么寶潔放棄成本低得多、而且更有“基層優勢”的本地調查公司，而讓收費高昂的跨國公司獨食大餐？對此，寶潔的解釋是：選擇同樣是跨國公司的平克頓，可以幫我們降低費用支出以外的其他風險。
寶潔所說的風險，是指在委托的打假業務中，有兩個很難把握的“管理黑洞”。一是打假費用。比如打假者聲稱打掉了某個地下工廠，花費了一些錢，但這些錢是怎么花出去的？對財務精確的外企公司來說，這些“模糊”費用根本無法核實。二是打假成果。寶潔不可能每次打假都派人隨往，但有時明明只打了２０箱假貨，但報上來的結果卻多了兩個零。這種虛報假賬也讓雇主們無法接受。
“而比管理更重要的還有原則，”寶潔公司高級公關經理梁云說，打假人員每天都可能與政府執法人員聯系，但我們的要求是，他們必須與后者沒有任何金錢上的往來。另外，也不許采取翻墻、偷拍等其他非法手段，“作為跨國公司，這是我們的原則”。
寶潔的潛臺詞是，同樣屬于美國公司、已經擁有１５０多年歷史的平克頓公司，可以打消他們在管理和原則上的很多顧慮。
打假市場能“火”多久？
平克頓是美國以至全球最大的安全服務公司，業務有ＣＥＯ保衛、銀行等金融企業的保安，甚至包括奧斯卡頒獎晚會的保安工作。在中國，它的主業卻頗具“中國特色”———企業打假。
“我們１０年前進入中國，就是沖著這項業務來的。”平克頓中國公司副總經理趙志明坦言，現在打假已占到其中國業務的八成以上，分布在全國１３個城市的分公司，正為包括寶潔在內的１０多家著名公司服務。中國市場現在正成為平克頓在全球業務增長最快的地區之一。據說，目前搶灘中國、爭食“企業打假”業務的，已有包括平克頓、羅斯國際等１０余家國際性調查公司。
這是一例典型的“西部淘金”怪圈。賣牛仔褲的平克頓、“笑面狼”們肥了，來淘金的寶潔、聯合利華和其他一些生產企業呢？
聞名“兩廣”的“王老吉”涼茶是廣州羊城藥業的當家產品。“王老吉”年產１．５億元，公司卻為其配備了１０名專業打假人員、兩臺打假車。羊城藥業的方法是“以假養假”———據稱這也是目前國內相當一部分企業的通用打假方案。即打得多少假貨，即同等標值的金額補償辦案及執法費用。羊城藥業市場部負責人對此頗為樂觀：“打掉一箱假貨，我們的銷售便能多增一箱。”
但問題是，真品賣出的只是銷售額，而用來“養假”的卻是純利潤。對此，姚紅軍律師也抖出困擾寶潔多年的類似難題：“我們每年投入數以百萬美元計的財力、人力、物力用于打假，但到底能有多少回報？”
據稱，寶潔曾邀請包括國際頂級的會計師事務所，想盡辦法計算打假的市場回報，但至今沒有一個可靠的數據。原因是，“銷售受市場干擾的因素太多”。這也為一些生產企業退出打假市場提供了理由。
據了解，一些原來在中國生產的國外企業開始放棄成本高昂而收效不大的“自發打假”，而轉向政府求助。這實際上，也在為“笑面狼”等咨詢公司敲了警鐘：隨著中國政府整頓市場力度的逐步加大，企業打假市場也許并不能“火”太久。